您的位置:首页 >> 古城风情>>盐官传奇
《话说盐官》连载025:风雅之地——王国维故居
  
【王国维故居】
    2006 年6月,在中国第一个文化遗产日到来之际,王国维故居被批准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故居坐落于盐官西门直街周家兜,是清时期典型的江南风格民居。为木结构庭院式建筑,三间两进,占地面积700余平方米。整个宅子简洁古朴,坐北朝南,面向钱塘江。
    对于故去的人或者是事,人们追忆的大多是此间遗存的思想气息。走进王国维故居,我们是以膜拜者的心态。
    故居前石筑广场上,竖立着先生的石坐像,虽然比较抽象,但举视先生的神情却分明感受到了大师的持重与深邃。
    “国学大师”、“中国近代最后一位文学思想家”, 被冠以如此空前绝后的荣称, 盐官人为拥有王国维而倍感骄傲。
“人间才子”王国维
    王国维(1877年~1927年),字静安,伯隅,号礼堂、观堂、永观。是我国近代享有国际盛誉的著名学者。其学问博大精深,先后从事哲学、文学、中国戏曲史、甲骨金文、古器物、殷周史、汉晋木简、汉魏碑刻、敦煌文献以及西北地理、蒙古史等方面的研究。他还在文字学、音韵学、训诂学等语言文字学领域卓有建树,被学术界誉为“一代国学大师”。梁启超称他是“学界重镇”,鲁迅说“要谈国学,他才可以算作一个研究国学的人物”。
    王国维中过秀才,早年学习英文、日文,研究哲学、文学,受到德国资产阶级唯心主义哲学和文艺思想的影响。1 9 0 7 年起,他任学部图书局编辑,从事中国戏曲史和词曲的研究,编写著名的《宋元戏曲史》,著有《曲录》、《宋元戏曲考》、《人间词话》等,开创了研究戏曲史的风气。
    1913年起, 转治经史之学, 专攻古文字学、古器物学、古史地学, 还做了很多古籍的校勘注疏工作,是少数几个最早识读甲骨文的学者之一。他治史严谨,考证精湛,信而有征,不囿成见,主张以地下史料参订文献史料,多能发前人所未发。1 9 1 7 年,他发表了著名的《殷人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》及《续考》。其《殷周制度论》轰动学术界。在金文研究方面的名著有:《生霸死霸考》、《明堂寝庙考》等。
    1925年任清华研究院教授,与梁启超、陈寅恪、赵元任并称清华四大导师。王国维的学术著作以史学为最多,文学为最深,文字学为最基本,并涉及其他许多方面。其研究殷周制度史、宋元戏曲史、古文字学等方面的成就都是空前而且超过了同时代的其他学者。
    先生治学“ 三大境界” 一直被后人所称道。在他的《人间词话》中,谈到治学,先生引用三句古诗词加以诠释,“古今之成大事业、大学问者,必经过三种之境界:‘昨夜西风凋碧树。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。’此第一境也。‘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。’此第二境也。‘众里寻他千百度,回头蓦见(当作‘蓦然回首’),那人正(当作‘却’)在,灯火阑珊处。’此第三境也。”此三句本为描写相思情感的,却被先生巧妙地运用了其中蕴含的哲理意趣,用以表现“悬思──苦索──顿悟”的治学三重境界。
    1927年,先生50岁,当其人生壮年之时,又是学术的巅峰时期,而先生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去。自沉于颐和园昆明湖,给中国知识界留下了深深的战栗和遗憾,也留下了难解之谜。
 
王国维之死
    1927年6月2日, 先生如往常一样, 吃完早饭便去了清华研究院。安排好日常事务,便在校门口雇了一辆人力车,要车夫将他拉往离清华园不远的颐和园。上午十点左右,王国维给了车钱,并让车夫在园门口等候,便径直走进颐和园。
    初夏时节,颐和园青山绿水,郁郁葱葱。不过临近中午,园内游人稀少。王国维来到排云殿西面的鱼藻轩驻足许久,抽完了最后一口烟,然后纵身跳入昆明湖……
    一代国学大师就这样悄然离去。
    人们把他从湖中捞起, 在他的内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封遗书。这份被昆明湖水浸染过的遗墨绝笔,毛笔手书,字迹清晰。外有封,上书“送西院十八号王贞明先生收”,王贞明是王国维的三儿子,当时在北京。遗书全文122字,行文竖写,共8行:
 
    五十之年,只欠一死,经此世变,义无再辱。我死后,当草草棺殓,即行槁葬于清华茔地,汝等不能南归,亦可暂于城内居住。汝兄亦不必奔丧,因道路不通,渠又曾出门故也。书籍可托陈(陈寅恪)、吴(吴宓)二先生处理。家人自有人料理,必不至不能南归。我虽无财产分文遗汝等,然苟谨慎勤俭,亦必不至饿死也。五月初二日父字。
 
    遗书是王国维在死前一天就写下的,临行前装在自己的衣袋内。
    王国维的自沉之举震惊了清华园,更震动了学术界,人们无不为失去这样一位卓有建树的国学大师而感到痛惜。王国维自尽的当日,梁启超已离开了清华,得到噩耗复又奔回清华。他对自己的女儿这样评价王国维:“此公治学方法,极新极密,今年仅五十一岁,若再延十年,为中国学界发明,当不可限量。”
    6月16日,在北京下斜街全浙会馆举行王国维悼祭大会,人们纷纷送上挽联,梁启超在挽联中特别推崇王国维的学术研究,尤其提到了王国维在甲骨文研究中所作出的突出成就,他写道:“其学以通方知类为宗,不仅奇字译,创通龟契;一死明行已有耻之义,莫将凡情恩怨,猜拟雏。”陈寅恪的挽联有着更深一层的感情:“敢将私谊哭斯人,文化神州丧一身。越甲未应公独耻,湘累宁与俗同尘。我侪所学关天意,并世相知妒道真。赢得大清乾净水,年年鸣咽说灵均。”吴宓则在挽联中表达了自己对王国维自沉的看法:“其学以通方知类为宗,不仅奇字译,创通龟契;一死明行已有耻之义,莫将凡情恩怨,猜拟雏。”陈寅恪的挽联有着更深一层的感情:“敢将私谊哭斯人,文化神州丧一身。越甲未应公独耻,湘累宁与俗同尘。我侪所学关天意,并世相知妒道真。赢得大清乾净水,年年鸣咽说灵均。”吴宓则在挽联中表达了自己对王国维自沉的看法:“离宫犹是前朝,主辱臣忧,汩罗异代沉屈子;浩劫正逢此日,人亡国瘁,海宇同声哭郑君。”悼祭会所收到的数百副挽联,尽诉了人们对王国维的悼念和惋惜之情。此外北京的《国学月报》、《国学论丛》以及天津《大公报》等各地报刊还先后刊出《王静安先生专号》、《王静安先生纪念号》、《王静安先生逝世周年纪念》等专辑,以示纪念。
    王国维的死在海外学术界也引起了震惊,日本学者在大阪市召开王国维先生追忆会,王国维的日本友人、学者纷纷到会追忆或著文写诗凭吊。1 9 2 7年日文杂志《艺文》(十八卷)的8、9 两期全部用来追忆王国维的学术业绩。法国学者伯希和也写有多篇文章,向读者介绍王国维的成就,他在《通报》第2 6 期上撰文说:“作为王国维的老朋友,我经常提到他的名字,并很多次引用他如此广博而丰富的成果,现代中国从未产生过走得这般前面又涉猎如此丰富的博学者。”
    这一切都表明,王国维以他巨大的学术成就赢得了世界的普遍尊敬。
    作家刘再复有一篇散文《王国维之死》,读来令人欷歔不已:
    雪在无声地飘落,雪花在静悄悄地为你撒着纸钱。你毕竟是天生的美学家,选择那么柔润的波,那样秀丽绝顶的湖,作为你的坟,连死也被美所拥抱。
    雪飘落着,雪花在为你惋惜。你是聪慧的学者,目光比别人伸延得更加遥远。你看到了近代美的曙色。你的笔,像长天的彩虹,吸取过西方科学的亮光,然后把它撒到故土的地上,你本来应当走在时代的前列,时代也需要你更多地播种……
    雪飘落着,雪花在为你叹惜!是呵,如果活的不被死的掐住了咽喉,如果前进的不被守旧的拖住了脚跟,如果春的萌芽不被冬末的残雪征服,那么,活着的,前进的,萌芽的,该会散发出多少更加浓郁的生命的芬芳。
 
先生自沉之谜
    先生自沉原因引诸多猜测,7 0 余年来,诸见纷陈而时有新见,又因各执一隅而难成定论,遂成2 0 世纪中国文化界一大“公案”。
    王国维遗书条理清晰,考虑周密,足见其绝非仓促寻死,这与他死前并无异常举止相吻合。但遗书一开头“五十之年,只欠一死,经此世变,义无再辱”1 6 字,却给生者留下种种疑窦,成为7 0 多年来其自沉之因难以确论的“谜面”。
    研究者认为,王国维自沉年代正值中国社会处于激荡变革之际。1 9 2 4 年,冯玉祥兵临北京,逊帝溥仪被逐出宫。1 9 2 6 年,国共合作的北伐战争开始后,北洋系统的冯玉祥、阎锡山先后易帜。北洋政府分崩离析,京畿之地草木皆兵。此时,王国维任教的清华校园也失去了往日的宁静。
    对王国维死因,学术界臆测大致分几种:
    一为“殉清”说。王国维为清朝遗老,更对逊帝溥仪向有国士知遇之感。王国维以秀才身份,被溥仪破大清“南书房行走”须翰林院甲科出身的旧制,召其直入“南书房”。有此思想基础和遗老心态,逢“覆巢”之将至以自杀“完节”,似乎是情理之中。所以梁启超以伯夷、叔齐不食周粟比之,当时清华校长曹云祥和罗振玉、吴宓等均持此说。鲁迅在《谈所谓“大内档案”》一文中,称王国维“在水里将遗老生活结束”,也持此论。
    二为“逼债”说。当年溥仪在其《我的前半生》中说:内务府大臣绍英委托王国维代售宫内字画,事被罗振玉知悉,罗振玉以代卖为名将画取走,并以售画所得抵王国维所欠债务, 致使王国维无法向绍英交代, 遂愧而觅死。此说经郭沫若笔播, 几成定论。但证据表明, 王国维生前并无重债足以致其自尽。
    三为“ 惊惧” 说。1927 年春, 北伐军进逼北方, 有人认为, 王国维自杀是怕自己这个前清遗老落入北伐军手中, 蒙受耻辱; 且王国维视辫子为生命, 当时传言北伐军入城后将尽诛留有发辫者, 所以自我了断。但这种说法当时即多有人鄙而不取。
    四为“ 文化殉节”说。与王国维过从甚密的陈寅恪先是以“殉清”论王之死,后又认为:“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,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,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,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;迨既达极深之度,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。”但陈之观点,只是以自己的一种心态来观照王国维的精神。
    还有一个观点,综合“诸因素”。以一遗老绝望于清室的覆亡,以一学者绝望于一种文化的式微,以一介书生又生无所据,当王国维徘徊于颐和园长廊,回想起“自沉者能于一刹那间重温其一生之阅历”的箴言,遂“奋身一跃于鱼藻轩前”。也许,这就是王国维自沉之“谜底”。
 
先生身前事
    故居是在王国维9 岁时,他的父亲王乃誉所建造的,当时名为“娱庐”。王氏家族也是盐官名门望族。原籍河南开封,先祖北宋太原太守王禀在与金国激战中殉国,被追封为“安化郡王”,其孙子王沆,扈从宋高宗赵构南渡临安有功,被宋室赐地盐官(当时盐官为富庶之地),开始了王氏一族在盐官的繁衍生息,到王国维的父亲王乃誉这一代已是3 2 世了。
    故居中间天井处,有一尊王国维先生的青铜半身塑像,是其长女王东明女士捐赠的。先生一袭清朝衣冠:瓜皮小帽,黑框眼镜,长袍长辫,先生至死都是这样的装束,有人说他是一介寒儒,有人说他是清朝遗老,可以说这一身装束多多少少捆绑和束缚了先生的一生,并与先生后来的自沉昆明湖有难以推却的关联。
    穿过天井就是故居的第二楼房,楼下三间分别辟为“王国维先生生平家世”、“王国维先生学术成就展”、“后人对王国维先生的评价”三个展厅。楼上根据王国维先生的孙女王令之女士的回忆,进行复原陈列,自东向西,分别是“王国维先生父母卧室”、“王国维先生的卧室”、“王国维先生的书房”。
    1877年12月3日,王国维出生在盐官镇双仁巷一个亦商亦儒的中产之家,9 岁始居住在此,在这里他度过了青少年时期。在他7 岁时,父母就送他到海宁潘绶昌处学习四书五经,1 1 岁时改从陈寿田学习骈散文和古今体诗文,这都为他后来研究国学奠定了基础。王国维读书非常刻苦,1 5 岁考中了秀才,与同乡的陈守谦、叶宜村、褚嘉猷并称为“海宁四才子”,他为“四才子”之首。
    甲午战争后, 王国维目睹了国势的衰败,萌发了“自奋新学”的念头。1898年,21岁的王国维来到了上海。在汪康年办的《时务报》做事, 同时在罗振玉创办的“ 东文学社” 学习, 因学识过人得到了罗振玉的赏识, 并与罗振玉结下了影响其一生的亦师亦友的亲密关系。在罗振玉的资助下,王国维于1 9 0 1年秋天,留学日本东京,学习英文、物理和数学。但由于风湿病发作,第二年春他便回国。虽然只短短四个月,但是在这段时间里先生学到了科学的研究方法,这也为他以后的学术研究打下了基础。
    回国后,在罗振玉的推荐下,王国维到南洋公学虹口分校任执事,并协助罗振玉评编《教育世界》杂志,王国维在这个时期已弃理工而转向哲学。1904年《红楼梦评论》写成,随后又在通州师范学校和苏州师范学堂任教员。在此期间,王国维的学术研究开始从哲学转向文学戏曲。1 9 0 7 年他调进学部任总务司行走后,《人间词话》开始连载在“国粹学报”上,1 9 1 2 年《宋元戏曲史》(中国戏曲学的开山之作)完成。
    1912年元旦,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南京正式成立,罗振玉带领全家东渡日本,王国维也偕家人同往。这是王国维第二次去日本,他尽弃了以前所研究的西方哲学以及中国古代文学,开始研究经史小学,借用罗振玉带去的常书、古籍、器物、拓本等, 这次待在日本的时间比较长, 有四年之久。1 9 1 6 年,又任仓圣明智大学经学教授。
    1923年4月,王国维被逊帝溥仪授职为南书房行走,做了溥仪的老师。王国维利用在宫中的时间,翻阅大量资料研究石器物,这为他史学方面的研究提供了一个很有利的条件。1925年,王国维任清华文学研究院导师,此时,应该说正是王国维先生学术研究的巅峰期,但让世人感到意外的是,先生突然在1927年6月2日自沉于颐和园的昆明湖。
    王国维一生50年,真正搞研究也不过25年,在这短短的25年中,他的学术成就就达62种,经他手批手校的书近200种,真正做到了博大精深、学贯中西。
    海内外学者在王国维过世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“最是人间留不住”。先生的离去是中国学术界的一大损失。郭沫若曾赞颂王国维:“……遗留给我们的是他的知识的产品,那好像一座崔巍的楼阁,在几千年来的旧学的城垒上,灿然放出了一段异样的光辉。”
  2012/7/31 12:19:30 作者:杨秀兰